人活在世,就为争个面子。
听上去很蠢,但这就是青龙堂堂主的人生信条。
因为面子,当他被纱夜用刀划伤后,他没有赶紧就医,而是追一个乞丐追了五条街。
因为面子,当他被张叶用枪逼退后,他没有悻悻而去,而是纠集更多人回来找场子。
而现在,当他被张叶扣在身下,被当成人质随意交易时,堂主的面子彻底挂不住了。为了把屈辱还给施加的人,他连命都不要,让自己的小弟朝他与张叶一起开火。
子弹飞来的那一刻,堂主发出了疯狂的笑声。
“弄死你!老子一定要弄死你!!哈哈哈!看!你死了吧!你这王八蛋总算是死了吧!老子就不信这回你还躲得过,就算下地狱,老子也拉你一起垫背!哈哈!哈哈哈哈!!”
“……喂,笑完了没有。”
“笑完?!哈哈怎么可能完!一想到你这王八蛋跟老子一起待在地狱里,老子就想笑!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于是笑声又持续了十秒钟左右,那带头堂主终于不笑了。
他看着眼前作惊恐状呆立在原地的小弟,又回头看了眼如同没事人般继续扣押的张叶,僵硬的面容上浮现出疑惑。
“……怎么回事?你怎么还站着?你为什么还活着?!”
“呵呵这种问题你也问。我要是死了,你不也死了嘛,哪儿还会有功夫发出那么难听的笑声,真是,耳朵疼……”
“不,这不可能!这么多枪同时开火你怎么可能活着!喂你们这群白痴,老子不是叫你们开火吗?!你们他娘为什么不开火!!”
“没有大哥,我们,我们都开火了!可是……”
“怪物啊,大哥……他他,他是个怪物!”
怪物?带头堂主不理解自己的小弟在说什么,也难怪刚刚处于癫狂中的他根本没心思注意眼前发生的事情,自然什么也不知道。
但很快他就注意到了,因为那些异常在眼前。
“这是……什么?”
堂主看着那些浮在空中的黑点,那些东西仿佛是从虚空中漏出的黑雾,装裱在闪耀的金色蕾边中,嵌进了眼前破碎的现实里。
他伸出手去触碰,但他的手一靠近,黑点与它的金边立刻重归虚无,只留下一颗圆圆的小东西,落在堂主的掌心里。
一枚铅弹,就是刚才射出去的二十四枚铅弹的其中之一。
“哇啊!”堂主大叫起来,他匆忙扔掉了这枚原本处在他眉心前的铅弹。而随着他的动作,剩下的二十三枚,也在其余二十三个黑点消散后哗啦啦掉落在地,在地上弹跳多次,不断发出如泥丸子落地般恶心的声响。
“……这是什么?这是什么?!”
“金火黑浣,你要摸摸看吗?”
张叶回答了堂主,然后把自己掌中虚托着的黑色物质挪到了他的面前。
这东西与之前挡住子弹的黑点并无二致,只是相比较要大出许多,仿佛一团燃烧的黑色火焰,在堂主面前肆意跳动。
不多时,那堂主便惊恐地大叫。“啊啊啊!!!”一边叫,一边还拼命地摆动手脚,四肢匍匐地向前方逃跑。
但作为被张叶扣押的人质,显然没那么容易。
“放开我!你,你这个怪物!!”
“喂喂,不就放了个火浣出来嘛,你们一个个至于把人说得这么难听……哎算了,反正大家都看到了,就先放了你吧,走你!”
说着,张叶撒了手。没了束缚,在地上不停划拉四肢的带头堂主“唰”地窜了出去,重心不稳摔了个倒栽葱。尽管门牙受创,但他还是坚持爬到了自己小弟的身旁。
“大哥!你没事儿吧。”
小弟向带头堂主表示了关切,但他没有理会。他惊恐地坐在地上,指着手握黑“火”的张叶,不停结巴。
“怪物!怪物!……什么妖法?!什么妖法?”
“这不是妖法,这是我的能力,叫做‘金火黑浣’……不过在你们这些普通人眼里,世间任何不可思议都能称作‘妖法’吧,不需要知道的事情少打听,反正结果都一样。”
说着,张叶略带邪气地笑了笑。若是平时,这看上去只是一个毛头小鬼的坏笑罢了。但经过刚才的事情,这一笑让在场的所有痞子都不敢大声喘气。
就在这死寂中,张叶慢慢地把手伸进了洋服内衬,掏出了一块精美的西洋怀表。
“你们什么时候来的?”看着怀表的张叶不经意地问了一句,但没人回答他。直到他看着那群痞子又问了一遍,才得到了答复。
“……巳时?……午时?”
“行了我知道了,问你们就是浪费时间……”
轻叹一口气后,张叶合上了怀表的翻盖。
他望向众痞子,又看了一下已经被架着,有些看不清表情的德平纱夜。思索片刻后,他单手插腰,吸足一口气,大声在遗迹内叫道:
“领导,我知道你在,出来露个面呗。”
“侬帮吾滚!酿吾侧来吾就侧来,领导似有形象额侬晓得伐。”
忽的,大厅内传来另一个声音,听上去尖细明亮,让人无法分清是男是女,又是从何处发出来的。
而听到了这人的回话,张叶苦笑着挖了挖自己的耳朵。
“领导,咱能不说方言吗?”
“组撒,吾伐呼喜刚普通诶捂,伐累三啊。”
“……呵呵。”
“啧……好好好行了不要啰嗦了好伐,有什么事情直说,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。”
讲了半天,好不容易出现了一句大家都能听懂的对话,但没人会因此因此而心安。在这世上,恐怕没有比听别人当面谈论自身命运,更让人心惊肉跳的了。
“那领导,现在什么情况,这事儿我该怎么处理啊?”
“你这是问我要许可吗?哦呦帮帮忙好伐,都先斩后奏了还白相搿额做啥,有意思伐……嗯这么说吧,除了那丫头,其余的人全部超一个钟头了,你自己看着办吧。”
“……晓得了。”
慢慢说完这最后三个字,张叶闭上了眼睛……
而当那双眼睛再次睁开时,一切都变了。
数道金色火焰在他身后腾起,不断扩大,随后沿着大厅边缘横扫,在四周布下一堵夺目的金色火墙,堵死了大厅内所有的出入口,将这些闯入遗迹的人全部封死在了墙里面。
于是,彭泽九龙会青龙堂一百〇八号堂众,加上堂主一百零九个人,就这么被张叶一个人包围了。
“妈呀!鬼!见鬼了!”
“妖怪之后又变鬼吗?不好意思,我既不是妖怪也不是鬼,我就是个人。”
“胡说!你,你怎么可能是人?!子弹打不死你,还有这妖火……对,还有,还有你的眼睛!你看你这妖怪一样的眼睛!怎么可能是人?!”
“……”
一听到有痞子这么说,张叶本能地把手伸到面前,似是要遮掩。但这一瞬的迟疑什么也没改变,他很快又露出笑容。
“嗯,也对,现在的我确实不是人。”
说着,他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,像是在炫耀自己释放金火后展现出来的银色瞳仁。
“我应该提醒过你们了,能在这‘猫窝’附近转悠的,你们一个也惹不起。话都说到那份上,我真的仁至义尽了,可你们,怎么还是惹到了天遗司的‘猫’了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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